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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电池巨头云集芬兰,恐再遭竹篮打水
发布时间: 2023/11/1
  10月24日芬兰两大主要媒体芬兰国家广播公司YLE,和赫尔辛基消息报,同时报道了中国动力电池企业蜂巢能源Svolt将投资芬兰,建立大型动力电池工厂的消息。消息说,可能的项目落地城市是芬兰东部海滨城市科特卡(Kotka)。
  科特卡市坐落于芬兰湾北侧,距赫尔辛基约100公里,距离俄罗斯边界仅约50公里。该市人口约为5万,在芬兰城市中排名第21。科特卡和相距40公里的另一城市科沃拉(Kouvola)同为芬兰古门拉克索省(Kymenlaakso)的省会。
    
  消息认为,如果项目落地,可能的地址是科特卡市东北部的Keltakallio,那里有一些零散的工厂和居民建筑,以及大片树林。该处紧邻另一个城市哈米纳(Hamina)。哈米纳市人口接近2万,它和科特卡因为距离仅10公里。已有中国投资者在哈米那投资建厂,其中中国中伟新材料CNGR已经声称在哈米纳港获得了建厂用地,正在规划建设中。
  科特卡-哈米纳区开发公司Cursor 的首席执行官 David Lindstr?m对媒体说,该项目可能会落户科特卡。芬兰矿业集团(Suomen Malmijalostus)的首席执行官 马蒂. 希塔宁(Matti Hietanen)向媒体证实了此事。
  该项目据称投资规模将达25-40亿欧元。希塔宁说,该项目将会给科特卡市带来3000个就业机会,古门拉克索省未来将会成为电池产业重要生产基地。
  蜂巢能源欧洲总部称,该项目设计产能将高达40-50吉瓦(GWh)。中国最大动力电池生产商宁德时代去年产能约为150吉瓦。2022年全球电动汽车电池保有量产能为517.9吉瓦。
  蜂巢能源年营收11亿欧元,如何投资40亿欧元?
  媒体报道称科特卡市已经为蜂巢能源的新电池厂准备了大片用地。但美国之音记者就此电话联系科特卡市长艾萨. 瑟维奥(Esa Sirvi?),他说: “我们确实准备了大片工业用地,但那并不是为蜂巢一家准备的,而是为所有可能的投资者准备的。”记者请求他告诉这块工业用地的地址,艾萨. 瑟维奥说暂时并没有确切的地址,但有一条路名: Keltakalliontie。“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就是那个地块”,他说。那里距离科特卡市中心大约5公里。
  根据公开信息,蜂巢能源来自长城汽车公司,国营背景,前身是长城汽车电池事业部,自2012年开始研发动力电池。2018年,该事业部从长城汽车剥离,成立蜂巢能源科技公司,总部在江苏常州,专注于汽车动力电池和储能系统。
  根据一份发布于今年4月的中国十大动力电池厂商排名,蜂巢排列第七,产能约为6.1吉瓦,仅占全国产量2%左右。排头名的宁德时代几乎占据全国产量的一半。可以说蜂巢能源在中国动力电池产业几乎微不足道。但是它却公开宣称了多个海外建厂计划,而且产能设计是其目前生产能力的近10倍。未来生产的重头放在自己并不熟悉的海外,而非国内,这是一个令人奇怪的情况,风险控制也许会成为其在资本市场的主要担忧。
  蜂巢能源2022年营收为87亿元,约合11亿欧元,境外营收仅2.06亿元,约合2600万欧元。这样的营收和海外市场,如何能够支撑其计划中的25--40亿欧元的巨额境外投资? 境外投资不可控因素远高于国内,比如环评过程一般长达数年,许多投资项目倒在环评过程中。
  古门拉克索,中国人的滑铁卢?
  和科特卡并列为古门拉克索省省会的另一个城市,科沃拉,中国人在那里投资失败的案例,当地芬兰人也许仍记忆犹新,但新来的中国投资者未必了解很多。毕竟这类事情中国官媒是不报道的。科沃拉的中国城项目,一度被国内媒体所热衷报道,但当它彻底失败,被关闭,国内没有一家媒体报道,于是大多数中国人并不知道这个惨痛教训。至今,中国城除了留在当地一座巨大的石雕牌坊,其他并无一物,也许还有恶劣的名声。中国城所在的建筑,已被用作当地一家食品厂。
  科沃拉的大唐国际商贸城,也即北欧湖南农业产业园,曾经一度吸引了湖南省长、省委书记、厅长等大批领导出国视察,现在也早已破败,成为一堆废墟。当地芬兰市民对此深恶痛绝,政府官员还在寻找失踪了的大唐集团的老板。
  科沃拉至中国的中欧专列,也因战争因素停摆。而据芬兰媒体报道,前往中国的中欧专列,中国政府补贴一半运费,回程的中欧专列却是空车。
  这些失败的案例,都发生在古门拉克索省。
  古门拉克索省副省长尤西. 莱赫蒂宁(Jussi Lehtinen)负责该省发展项目,他告诉美国之音记者,他知道那些在科沃拉市失败的项目,那些确实是一些悲剧。谈到目前可能落户科特卡或哈米那的中国电池工厂项目能否避免失败的命运,他认为决定因素很多,暂时还不好评论。
  实地探访,发现中国电池企业扎堆芬兰
 项目地块交通很不方便,记者乘长途汽车经赫尔辛基转车前往科特卡,再转两次市内交通,才到达了一处小工厂和居民住宅混合的郊区地段。然后步行半小时,走完市长告诉的那条路Keltakalliontie,终于看到一大片平整的荒地。密林已经被铲去,新鲜的土壤覆盖着薄霜,一辆挖掘机在数百米外作业。旁边有几个小型工厂建筑,一个沃尔沃卡车的大型单立柱广告牌,矗立在地块一侧。
  芬兰媒体报道说,当地政府为蜂巢能源的电池厂准备了140公顷用地。但记者面前这块地,通过谷歌地图估测,大约为0.5平方公里,即50公顷左右。
  记者在这块用地边,发现一块大约3米多高的匾牌,除了英文和芬兰文,还写着几个汉字:当升科技。匾牌上文字的大意说: 该地块已被征为电池产业用地。署名单位有科特卡市,芬兰矿业集团等。
  查阅芬兰新闻,早在2021年芬兰国家广播公司YLE,就报道了当升科技和芬兰矿业集团合作在科特卡建立电池材料厂的消息。消息说,当升科技计划投资5亿欧元,生产粉末状阴极活性材料,设计年产能5万吨,可为80万辆中型电动车提供材料。
  当升科技计划2022年申请环境许可,2024年投产。但是,再有两个月就2024年了,那里还是一片荒地,如何投产? 芬兰自然保护联盟专家亚利. 那杜宁(Jari Natunen) 告诉记者,当升科技的环境许可申请,至今仍未提交,根据芬兰矿业集团披露的信息,至少还需要数月时间。
  当升科技官网自我介绍,其成立于1998年,是央企矿冶科技集团下属公司,专营锂电池材料。
  该报导中也提到了另一家中国电池材料企业CNGR,即中伟新材料股份公司。据称它在与科特卡紧邻的哈米那市,取得了一块用地,准备建电池材料工厂。据公开资料,中伟新材料属湖南中伟集团控股,总部在贵州铜仁,2022年营收300亿元。
  今年9月底,中国和芬兰媒体都报道了宁波杉杉集团旗下的上海杉杉锂电材料科技有限公司,准备投资12.8亿欧元,在芬兰建设锂电池材料工厂。计划年产能为10万吨锂离子电池负极材料。
  中国最大动力电池生产商宁德时代,则从2019年就开始了在芬兰的投资,与芬兰汽车制造商Valmet合作生产锂电池组。
  中国电池企业扎堆投资,芬兰人欢迎吗?
  为何中国电池企业扎堆涌入芬兰?
  记者采访了芬兰动力电池和电池工厂建造业内人士尤卡. 亚威宁(Jukka J?rvinen),他有近20年电池工厂建设经验,并参与过中国东方醒狮能源公司电池厂建造。他说,为什么中国电池企业扎堆来芬兰,因为芬兰有制造电池的矿物,芬兰有铁、锂矿藏。”最关键的是,我们的矿藏法律很奇怪,价值400亿欧元的矿藏,你只需要20万欧元就能买走。你只要买地就可以了,然后申请采矿权。之后你开采矿藏,运走都不用缴纳关税。”
  芬兰的锂矿储量在世界上也许不显眼,但在欧洲可以名列前十位。
  芬兰人对此如何看待?
  在YLE 和赫尔辛基消息报的相关报道下面,数十个读者评论,几乎全部是负面评价和冷嘲热讽。很多人联系到前不久中国货船在芬兰湾切断了天然气管道的事件。
  “现在应该仔细评估中国人来芬兰的意愿。 虽然我们可能会失去一些机会,但同时我们也可以避免中俄阴谋和可能的间谍活动的风险。”
  “在这些地区,数百公顷的自然区域总是被广泛破坏,然后工厂不一定会出现。 其次,这些开发的电池将是过时技术的产品,未来将变得普遍的更生态的钠电池将在芬兰以外的其他地方开发。芬兰现在似乎在其影响环境的运作方式上坚定地留在东方集团,无论道德或生态价值观如何。”
  “这样的电池工厂的短期、尤其是长期的环境影响(即破坏)是什么?那么中国人会拿走利润,而我们会留下污染和几个工作岗位吗?”
  “科特卡和哈米纳将成为电池工厂的倾倒场,同时污水流向的大海成为死海,每天有100辆槽车将有毒的水排入大海。”
  芬兰媒体的报道后面,几乎都是这样的反对声音和负面评价。
  蜂巢的麻烦---母公司长城汽车和俄罗斯的不正当关系
  在蜂巢能源投资芬兰的消息公开的同时,芬兰欧洲事务和所有权管理部长阿德勒克罗伊茨(Anders Adlercreutz) 对媒体表示,鉴于蜂巢能源母公司中国长城汽车和俄罗斯的特殊利益关系,对蜂巢能源在芬兰的投资,将会严肃审查其背景。
  据公开资料,2022年,长城汽车在俄罗斯市场的营收同比大增73%至85.7亿元。2023年1月至9月,长城汽车在俄罗斯销售超过8.45万辆。
  芬兰总理奥尔波也对媒体表示,中国电池企业的投资很重要,但是这种与俄罗斯的关联,必须认真调查。
  经济事务部长里德曼(Wille Rydman)对芬兰媒体说,政府对外来投资都很谨慎,这种和俄罗斯有关联的事情,政府将会仔细了解其背景。
  来自中芬兰省的开发专家罗西莎·伦蒂宁(Rositsa R?ntynen)告诉记者,欧洲应确保有自己的电池产业,以保持竞争力。这些电池如果在芬兰生产,应该会受到法律和标准的严格监管,会最大限度减少对自然的负面影响。她认为,欧洲应该慎重和与俄罗斯有关联的企业做交易,应该保持较高的透明度。
  环境许可---中国电池工厂难以逾越的最大门槛
  美国之音记者采访了芬兰自然保护联盟执行经理达巴尼·威斯道拉(Tapani Veistola),他说,环保组织在密切关注这些项目,他们也许获得了建设许可,但是环境许可是需要向全国公众开放听证的,我们会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提出环境声明。“我们会在环境评估过程中,发出我们的声音”,他说。
  达巴尼介向记者绍了芬兰自然保护联盟的环境生物化学家亚利. 那杜宁(Jari Natunen),他是工业排放和采矿废物问题特别专家。那杜宁介绍说,科特卡和哈米那市如果建立电池工厂,废水会排入芬兰湾海域。目前所知,虽不是直接排入大海,但却是和市政污水混合后排放。芬兰湾水域含盐量很低,因此对电池厂的硫酸盐废水很敏感,尤其是该水域的生物。那杜宁说,他们目前正在密切关注另一个中国投资的电池工厂项目CNGR,即中伟新材料厂,该厂计划用地在哈米那港附近,目前还没有开始建厂。
  谷歌地图上已经显示了CNGR在纳米那的地址和厂房,但那杜宁证实,那不是CNGR的厂,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厂房,更不要说生产产品了,地图上显示的那是一座当地的老厂房。
  “他们必须要通过环境许可,才可以建厂房和生产,目前他们并没有获得环境许可,关于环境许可的公众听证会在今年12月举行,我们会出具我们的意见,”那杜宁告诉记者,他参加了今年哈米那的当地民众讨论会,CNGR负责人和当地官员也参加了。会上数百人,99%都是反对意见。那杜宁介绍说,环境许可证由南芬兰地区行政办公室颁发,听证过程会经历当地、地区和全国三个层面,一般都会经历两三年时间。
  那杜宁向记者提供了中伟新材料公司CNGR的环境许可审批状态,显示目前处于 “重新公布以征询公众意见”状态,截至期为2023年12月1日。
  那杜宁说,CNGR计划将硫酸盐含量61,800毫克/升的水排放到大自然中。 在哈米纳海域,水中的天然硫酸盐浓度约为280毫克/升,工厂排放废水硫酸盐含量超过自然水域含量220倍。当该工厂满负荷运行时,每天将产生289吨废水,每年10余万吨。这将会危及附近水域的海鲑鱼和高度濒危的河鳟白鲑的产卵区,并在海底形成一层盐水,改变海底生态。
  芬兰自然保护联盟在6月份分布了一份官方声明,明确表示,中伟新材料CNGR的不应获得环境许可证,因为申请人不打算清除废水中的任何盐和硫酸盐。
  作为芬兰最大环保组织,他们的声音和影响力,可能会最终阻止中伟新材料CNGR、当升科技Easpring、或蜂巢能源Svolt这些中国电池或电池材料工厂落户芬兰。